我68岁,12年前做试管生下龙凤胎,如今丈夫去世,我不敢病不敢死

来源:历史一鉴 2023-08-14 05:10:14

窗外的天还黑着,68岁的郭敏已经在准备早点了,煮鸡蛋,热牛奶。

半小时后,孩子的吵闹打破了宁静。


【资料图】

“妈妈,哥哥偷看漫画书!” “我没有!”

郭敏大声催促,“别吵,快过来吃早餐!”

饭吃一半,郭敏吞下一片阿司匹林,为了防止脑梗加剧,她每天都得吃药控制。

7点10分,郭敏把一双儿女送到校门口,而后直奔早市。那里的菜最便宜,最多50块钱就能买够下一周的食材。

晨光洒下来,郭敏干瘦矮小的身影被拉得高大。

她已经68岁了,当奶奶的年纪,她却选择重为人母。

丈夫病逝后,生活的重担愈发沉重。

一切艰辛,只因郭敏是百万失独母亲中的一个。

据卫生部《2010年中国卫生统计年鉴》显示:我国有近100万失独家庭,每年新增7.6万,到2050年,这个数字或将突破800万。

丧亲之痛中,丧子最痛。

而失去唯一的子女,更是悲中悲,痛上痛。

不知这些失去独子的父母,要如何穿越生命的悲苦,寻回余生的希望?

郭敏生于穷乡僻壤,14岁随父母下乡,自己挑柴做饭,吃尽苦头。长大后自学考上大专,毕业进国企当会计,月入300块,体面而稳定。

她说,“我从小就自力更生,不是什么都靠父母摆在眼前去享受的。”

这种独立坚韧,伴随了她一生。

1981年,郭敏和丈夫刘某喜得千金,取名刘令辉。

身为双职工的他们,积极响应政策,没有再要孩子,这个独女,便是夫妇俩的一切。

令辉10岁那年,郭敏不顾丈夫反对,辞职北上打工。

北京的私企给的工资,比从前高出5倍,这能让女儿生活得更好。

郭敏打算站稳脚跟,就把女儿和丈夫接过去,故而日夜忙碌,一连多年没回家,大小事都由丈夫一人负担。

时间长了,丈夫怨愤渐深,在异地第6年提出离婚,令辉判给陈敏,由外婆暂为抚养。

4年后,郭敏再婚,令辉大学毕业。

郭敏把女儿接到身边,分离多年,她们终于团聚,加上现任丈夫老任和他的独子,一家四口也算和乐。

白天,母女俩各忙工作,下班便一起回家做饭,唠嗑看电视,老任在一旁笑呵呵。

这样的美好是郭敏内心所求,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。

后来,令辉在郭敏帮助下买了一套房子,她亲热地搂着母亲,说:“以后您在这儿安享晚年,咱们永不分开。”

可惜心愿还未实现,意外就先来了。

2003年,前夫想女儿了,令辉便回老家小住。

谁知,一去竟成永别。

2005年11月22日早晨,郭敏挤下公车,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晕倒在地。

信息寥寥数语:女儿昨夜车祸去世了,回来送送她吧。

郭敏被抢救过来,她不敢相信幸福就这么破碎了。

当她赶回老家,女儿已化作一抔尘土,骨灰盒像一把冰冷的尖刀,深深戳进了心里。

“眼前都是黑的,未来没有一点希望,除了死,我什么都想不到了。”

丧女之痛令郭敏整宿整宿睡不着,她追悔莫及,若没答应女儿回老家,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
她的身体垮了下去,双眼红肿,一夜白头,甚至数次轻生。

老任很心疼,时时守着她,开导她,带她旅游,可她还是久久沉默着,蜷缩在痛苦的阴影中走不出来。

就这么熬了三年。

一次偶然,郭敏看见报纸上一则“日本六旬老太再孕生子”的新闻,她眼中霎时发出光亮,“我比她还年轻好几岁,肯定能成功。”

丈夫老任听到这个想法吓一跳。

两口子都五十多岁了,自己的儿子也30多岁了,再生孩子,不让人笑话死了?

但面对郭敏乞求的眼神,老任又不忍心拒绝。

自己的儿子今年36岁了,不谈女朋友,也不结婚生孩子,不知道老了还能不能指望。

“郭敏想生就生吧,就当养了个二胎”,老任乐观地想。

郭敏的老母亲听说后,也打来3万元支持女儿做手术。

可是,没有一位医生认为郭敏老龄再孕能成功。

最终,她走进一家私人医院,跪地哭诉,“大夫,我一定要生个女孩,不然活不下去,求您救救我!”

医生给郭敏做了详细的检查,称她是个奇迹,“还有做母亲的可能。”

郭敏喜极而泣。

调理仅10个月,郭敏成功受孕,但不幸流产。

养了一个多月后,郭敏再度怀孕,这次居然是对龙凤胎。

这可让老任犯了愁,养一个孩子没问题,但两个实在承受不起。

医生也建议拿掉一个,郭敏却坚持两个都要,她说,孩子将来有伴儿,还拍着胸脯保证,“我自己打工养活孩子。”

2010年4月,56岁的郭敏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。

自此,照顾幼子的忙碌生活缓解了她失独的哀伤,空荡荡的心重又被填满。

为了不打扰同住的继子,老两口带着孩子搬到昌平区,挤在一间20平米的陈旧小屋里。

但郭敏很知足,也很快乐,“有了孩子,我就有了精神支柱。”

夫妻二人想让孩子们过得好些,于是相约工作到70岁。

头几年,郭敏在家带娃,老任出门赚钱。养儿育女虽然不轻松,好在他们一直甘苦与共。

但就在2013年,老任突发脑溢血,虽然捡回了一条命,但他再也经不起操劳,退休金也都拿去买药治病。

郭敏带着一双儿女无暇他顾,便由继子将老任接走照料。

为了生活,郭敏一口气找了8份会计兼职,账本堆满案头。

她在照顾孩子、操持家务和抽空工作之间忙得不可开交,每天只能睡5小时,还常常通宵做账。

可她从未后悔,繁忙让她不再沉湎于思女之苦,也给予她活下去的勇气。

在繁华的北京,郭敏每月只有3000多元的收入,预算虽少得可怜,但她既要让两个孩子吃饱,更要保证他们吃好。

每个月,郭敏会买一袋排骨,分次熬汤。

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,鱼头鱼尾是一份,鱼身均分三份,一周吃一份,能吃一个月。

芹菜、豆干、油菜和胡萝卜是她常买的,买回当天先吃发蔫的部分,新鲜的就放冰箱慢慢吃。

至于菜谱,郭敏也煞费苦心。

周一水饺,周二西红柿鸡蛋面,周三汤圆,周四蛋炒饭……一周下来没重样,营养也不差,两个孩子都长得又高又壮。

吃食能搭配,衣服有好心人捐赠,可教育条件不是努力几下就能改善。

由于预算有限,郭敏只能让子女上普通幼儿园,后在公益组织帮助下转入公立幼儿园,孩子们学会画画和讲故事,她这才意识到不能穷教育。

女儿令辉走后,那套未及装修的房子成了郭敏心上的窟窿,空空如也,呼呼灌风。

时隔多年,她不肯提起,也不敢踏入,怕勾起伤痛的回忆。

而今,这房子被划为某重点小学的学区房,双胞胎也到了读小学的年纪。

2016年,郭敏带着儿女搬到新家,孩子们进了重点学校。

本以为生活正一点点好起来,但老天爷却不打算放过她。

2017年,63岁的郭敏突然脑梗了。

日子仿佛陷入绝境,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力与残酷的现实抗衡。

这时,恰好有一对夫妻想要领养儿子。

丈夫老任劝郭敏,“当初你只要一个女儿,不如现在把儿子送走吧!”

郭敏沉着脸,断然拒绝了。

后来,她悄悄问孩子要不要去有钱人家生活,小家伙们使劲儿摇头。

她也曾求助社区:“若我病了,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孩子?”

工作人员问:“要送福利院吗?”

这一问吓得她掉头就走。

可她太老了,一双儿女以后怎么办呢?

有人劝郭敏求助媒体,到时候就会有捐助,可她仍是摇头。

早在老任脑梗那一年,她就上过电视节目,也的确得到了帮助,但生活也暴露在镜头之下,从此不再宁静。

这不是郭敏想要的。

失独后高龄再育,数不清的网友骂她自私、不负责,讥讽她给社会增加负担。

她不愿让这些谩骂成真。

郭敏虽穷苦,却也有志气。她从小自力更生,如今也一样,她不会把孩子丢给社会,历来都教育他们要自立自强。

康复后,郭敏辞掉兼职,更细致地分配着每月2632块的退休金。

她不接受任何捐助,哪怕是孩子学校的也不要。

她就想过普通生活,也不愿俩孩子被特殊照顾,遭人侧目。

对于每一样生活必需品,老会计郭敏心中,自有一张精细到小数点后一位的价格对照表。

家住朝阳区的她,经常坐着公车跑到物价便宜的昌平区购物。

“这边饺子十多块一包,那边只要四块九”,“在那边,十块能买10双袜子,质量还很好”,“这边一袋醋要三块,那边才两块”……

除此而外,郭敏还特别注重“食补”。

母子三人每天每人要吃一瓶酸奶、一个鸡蛋;

孩子们放学要有水果和煮鹌鹑蛋加餐;

每周二、周三吃煮绿豆,防感冒、解百毒;

晚餐都吃面食,好消化长身体,面汤里要放姜和蒜,这样才能祛湿驱寒。

医生曾告诫郭敏,千万不能再中风,否则脑梗加重就会很危险。

因此,她格外小心,天气稍凉便戴上包住整个头的厚帽子,衣裤要保暖,脚也不能冻着。

而这样的穿着防护,也用在了子女身上。

郭敏承受不起任何疾病和意外,因而生活得辛苦又谨慎。

吃要营养均衡、少油少盐,行要左右观瞧、不闯红灯,每天睡前吃一片辛伐他汀,再按摩头部,打几道气功,然后睡足7小时。

2018年2月,丈夫老任病逝,郭敏成了单亲妈妈。

可她依然不后悔,如今除了照顾孩子,用心生活,郭敏只有一个信念,就是亲眼看着儿子和女儿成家立业。

曾有一位失独者说:独子政策下的父母就像走钢丝,失独的父母就是从钢丝上掉下去的人。

郭敏很幸运,一双儿女将她救了上来。

而老廖和阿英失独后,一直没能再有自己的孩子,婚姻也走到了尽头。

他们17岁的独子,因为帮助遭抢劫的路人,反被劫匪一刀捅进肾脏致死。

这之后,阿英把自己锁在儿子房中整日流泪,喃喃自语。

老廖强撑着去工作却时时走神,老板怕他出事,用一笔辞退金打发了他。

夫妻俩抱头痛哭,深感余生无望,竟双双投水轻生,所幸被人救起,才没有酿成悲剧。

后来,他们开始尝试再要一个孩子,跑医院、找专家、吃药调理,钱花了不少,却始终未能如愿。

寻死不成,再育不行,曾经相爱的两人逐渐相对无言,一见彼此便想起失子的巨痛,最终他们离了婚。

“就像没结过婚没做过父母,就当是逃避,能轻松点。”

分开后,“儿子”二字成了老廖不可触及的痛,他沉默寡言,远走他乡,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。

阿英则深陷痛苦的自责中,不可自拔也无人开解。

她总是念叨“都怪我没有做好顾好孩子”,社区人员多次为她请来心理医生,她都不搭理。

直到很久后,心理医生再次上门,阿英才终于敞开心扉。

她将医生带到儿子的房间,还把儿子的画指给医生看。

可看着看着,她突然崩溃大哭,“儿子没了怎么能怪我呢?这不能怪我啊!”

医生赶忙温言开导,还为她引荐了失独的同龄人。

几个同命人抱团取暖,吃饭喝茶,聊各自的小孩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阿英终于从自责中解脱,决定好好生活。

老廖经人介绍,结交了新女友。

原本相处得不错,谁知女友一句:“咱们结婚吧,生个儿子”,深深刺痛了老廖,他当即提出分手,摔门而去。

从此,任凭女友用尽方法就是找不到老廖。

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。

再生养仿佛是许多失独家庭寻求自救的一味良药。

可实际上,哪怕不顾高龄冒死生子,也面临着许多新的困境。

比如,经济压力。

56岁的张玉梅为了求子倾家荡产,举债数十万。

孩子出生后,她忙于带娃,丈夫打短工,父母婆婆都已九十高龄,家里除了她的1000块社会补助和丈夫的微薄薪水,几乎没有收入。

比如,心理压力。

54岁生子的蔡征和李萍不敢带娃出门,怕儿子在人前叫“爸爸妈妈”。

遇到同龄人,儿子不知要称呼“爷爷奶奶”还是“叔叔阿姨”。

上学后,同学嘲讽“你爸那么老,你肯定是小三生的”,儿子心里受伤,变得内向敏感,抗拒父母。

这些丧子再生的失独者,一面满足于重为父母的幸福,一面无助于白头爸妈的尴尬,这种交杂着无奈和悲伤的喜悦,委实可怜。

但是,并非所有的失独父母都寄望于“再生养”。

定居美国的刘新宪失子后情绪几近崩溃,经过长久的挣扎和调整,他开始接触和了解关于失独父母的心理疗愈。

后来他考取美国哀伤咨询师,至今仍致力于失独者的心理援助。

68岁的徐成良失独已有31年。

五年前,他成立了当地失独家庭互助协会,借此帮助困难失独者、宣传失独群体。

他还用养老金投资开设爱心店铺,运营所得也都投入到协会的帮扶项目中。

他说,将来还要建一所失独者的养老院。

2015年,当二胎政策全面开放,独生子女正式成为特殊时期的历史产物。

那些失去独生子的父母,也纷纷化作一个时代的隐痛。

我国有2.18亿独生子女,随着时光流逝,失独家庭或许还会涌现。

失去唯一的孩子,这样的伤痛一生难愈。

命运如此残忍,但身陷苦楚的父母们依然以自己的方式,在努力地生活着。

目前,对于不再生养或领养的失独家庭,国家也给予了必要的帮助。

而作为普通人,我们也该更多关注这个群体,多一些理解,少一些偏见。

“出名”多年来,关于郭敏生子的争议没有停过,她从不予理会。

眼下日子艰难,“活100岁”的考验也不小。

但郭敏始终笃信“要看着孩子们成家自立”这个信念,会赋予她强大的力量。

她把一头花白短发剪得更短了,一张瘦削的脸上,眼神坚决。

选择了就要做到,有目标就要朝着它奋力奔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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